但其子尚在。我们应立刻派兵进入泥婆罗,扶立新王,稳定局势,并借此机会,彻底掌控泥婆罗军政!绝不能让唐寇在西南埋下钉子!”
他顿了顿,声音压得更低,带着一丝蛊惑:“赞普,唐寇此举,恰恰暴露了他们已是强弩之末!只能行此险招,妄图扰乱我方后方!如今李唐内部叛乱未平,潼关战事胶着,苏定方在河东疲于奔命…正是我们与拔野古、回纥会盟,给予李唐致命一击的最佳时机!只要拿下长安,诛杀李琰!夫蒙灵察这支孤军,不过是无根浮萍,迟早覆灭!”
赤松德赞胸膛起伏,脸色变幻不定。论莽罗支的话,像一剂强心针,暂时压下了他心头的惊涛骇浪。是啊,长安!只要拿下长安!一切耻辱都将被洗刷!一切威胁都将烟消云散!
他缓缓坐回宝座,眼中重新凝聚起鹰隼般的锐利和属于高原雄主的狠戾:“大论所言极是!传本赞普旨意:即刻封锁西南山口!调动禁卫军一部,由你亲自统率,火速进入泥婆罗!扶立新王,清剿唐寇余孽!同时…” 他猛地看向殿外,仿佛要穿透重重宫墙,望向遥远的东方,“派出最快的信使!告诉阿史那敏和移地健!本赞普…同意他们的条件!会盟之期…就定在…黄河冰封最坚之时——!”
布达拉宫的金顶,在高原惨淡的阳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。逻些的鹰旗依旧高高飘扬,但一股来自雪山绝域的、带着血腥和复仇气息的寒风,已经悄然吹入了这座高原圣城的心脏,留下了一道深深的、冰冷的裂痕。长安的诱惑与雪域后方的威胁,如同两股巨大的力量,撕扯着年轻的赞普和他庞大的帝国。
长安·灞上·新垦军屯
夜色如墨,寒风呜咽着从简陋土屋的缝隙中钻入,吹得案头那盏摇曳的油灯火苗忽明忽暗。屋内陈设极其简单,一榻、一案、一柜而已。空气中弥漫着劣质炭火燃烧的呛人烟气和浓郁苦涩的药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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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官婉儿裹着那件已经沾了不少泥点的银狐裘,蜷缩在冰冷的榻上。左肩的箭伤在寒夜里如同无数细针攒刺,一阵紧过一阵地抽痛,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。更让她心神不宁的是小腹深处那隐隐的、陌生的悸动。太医署王焘那张欲言又止、充满惊惶的脸,还有高力士那极力压抑却依旧沉重的目光,如同冰冷的枷锁,沉甸甸地压在她的心头。
她轻轻抚摸着平坦的小腹,指尖冰凉。这里,竟然孕育着一个生命。一个…流着李唐皇室血脉的生命。这本该是天大的恩宠,是无数后宫女子梦寐以求的机缘。可对她而言,在这风雨飘摇、杀机四伏的长安,这却是一道催命符!张皇后那双隐藏在慈和表象下的、如同毒蛇般的眼睛,仿佛就在这昏暗的灯光里冷冷地盯着她。
“咳咳…” 一阵剧烈的咳嗽让她不得不弓起身子,牵扯到肩伤,痛得她眼前发黑,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。她连忙用没受伤的右手捂住嘴,压抑着咳声,生怕惊动外面值守的护卫。咳声止住,掌心却留下一点刺目的猩红。
她看着掌心的血点,眼神有一瞬间的涣散。潼关…河东…范阳…陛下…他怎么样了?这偌大的长安城,这摇摇欲坠的大唐江山…还有这腹中尚未成型的骨肉…千斤重担,竟都压在她这早已不堪重负的肩头。
绝望的阴云,几乎要将她吞噬。
就在这时!
“笃…笃笃笃…笃笃…”
极其轻微、带着特殊节奏的敲击声,从土屋那扇简陋的后窗传来。声音极轻,混杂在风声中几乎难以分辨。
婉儿猛地抬头!黯淡的眼眸中瞬间爆发出锐利的光芒!这节奏…是朔方军与长安密使约定的紧急联络暗号!只有最核心的几个人才知道!
她强撑着坐起身,忍着剧痛,悄无声息地挪到后窗边,用还能活动的右手,小心翼翼地拨开窗栓。一股刺骨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。
窗外,夜色深沉。一个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的身影,如同狸猫般敏捷地闪入屋内,随即反手轻轻关上了窗户。来人摘下蒙面的风帽,露出一张年轻却饱经风霜、沾满尘土的脸,眼神锐利如鹰,正是郭子仪派往长安联络的心腹校尉!
“上官待诏!” 李晟单膝跪地,声音压得极低,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丝急切,“末将李晟,奉汾阳王密令,星夜来见!”
“李校尉请起!快说!郭老令公有何示下?朔方军…陛下…潼关如何了?” 婉儿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,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李晟起身,警惕地扫视了一下简陋的屋内,确认安全,才凑近一步,声音更低:“待诏放心!陛下虽仍在潼关,然龙体尚安!潼关有哥舒翰老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