刻,在百里之外的鹰愁涧上游,李琰正靠在潮湿的洞壁上,听着洞外风雪呼啸。他的龙袍已经被撕成布条,胡乱缠在右腿的伤口上,血渍早已凝固成暗褐色。宇文霜递来的肉糜粥还冒着热气,却怎么也暖不了他冰凉的手指。
"陛下,再喝两口吧。"宇文霜蹲在他面前,用木勺轻轻吹着粥面,"爷爷说,吃饱了才有力气走路。"
李琰抬头看向洞口,藤蔓缝隙里漏进的风雪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他突然想起婉儿临产前的那个雪夜,她也是这样捧着热汤坐在床边,轻声说:"陛下,等孩子出生了,我们就去骊山看雪。"
"好。"他接过木勺,却发现自己的手在发抖。粥汤滴在胸口,烫得他皱眉——原来自己还活着,原来血还是热的。
洞外突然传来三声短促的鸟叫。宇文霜立刻站起身,从腰间抽出匕首:"是爷爷的信号。陛下,咱们该走了。"
李琰扶着洞壁站起来,右腿刚一用力,伤口便传来剧痛,险些摔倒。宇文霜急忙扶住他,却触到他腰间一个坚硬的物件——那是陛下从不离身的玉佩,刻着"天子守国门"五个小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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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小心脚下。"宇文霜低声提醒,举着火折子走在前面。洞外的风雪立刻灌进来,吹得火折子明灭不定。李琰借着微弱的火光,看见前方的冰壁上果然有几处凸起,像是被岁月磨平的石阶。
突然,头顶传来"咔嚓"一声脆响。宇文霜猛地把李琰推到岩壁边,一块拳头大的冰块擦着他的鼻尖砸在地上,碎成无数冰晶。月光照在冰屑上,像是撒了一地碎钻。
"是冰棱子。"宇文霜掏出火折子晃了晃,岩壁上果然垂着数十根长短不一的冰棱,"陛下,咱们得贴着岩壁走,千万别抬头。"
李琰点点头,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干得发紧。他想起王老五临死前的眼神,那是一种带着不甘和绝望的灼烧感,仿佛要把最后的消息刻进他的骨头里。韦家...暗坝...吐蕃...这些字眼在他脑中盘旋,像一串解不开的死结。
"陛下,您看!"宇文霜突然压低声音,火折子的光映出前方岩壁上一个模糊的符号——那是用刀尖刻的狼头,旁边还有三道斜杠。
李琰瞳孔骤缩。这个符号他再熟悉不过——那是羽林卫的紧急联络标记,三道斜杠代表"有埋伏,速退"。可此刻他们已经退无可退,身后是深不见底的冰河,前方是吉凶未卜的山洞。
"继续走。"他握紧腰间的玉佩,指甲几乎抠进玉里,"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,朕也要闯过去。"
宇文霜看着他坚定的眼神,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:"真正的天子,不是坐在龙椅上发号施令的人,而是能在绝境中劈开血路的人。"她握紧匕首,在狼头符号旁边刻下一个箭头——那是宇文家的标记,代表"跟我来"。
风雪突然减弱,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,照亮了前方的冰壁。李琰看见宇文霜的身影在月光中移动,羊皮短袄上的毛领结着冰花,像一只灵巧的雪狐。他突然想起王老五最后说的"宇文",原来不是指宇文拓,而是这个在冰壁上跳跃的少女。
当他们终于看到山洞口那丛熟悉的藤蔓时,李琰已经数不清摔了多少次。右腿的伤口早已裂开,鲜血浸透了布条,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。宇文霜突然停下脚步,举起火折子照向洞口——藤蔓上挂着半块撕碎的黄绫,正是三天前他被激流卷走时,从龙袍上扯下的。
"陛下,是这里!"宇文霜的声音带着颤抖,伸手拨开藤蔓。洞口里突然传来一阵风声,却不是风雪的呼啸,而是某种金属摩擦的轻响。
李琰猛地按住宇文霜的肩膀,将她拽到身后。他伸手摸向腰间,却发现横刀早已在冰河中遗失,只剩一把袖珍的匕首——那是婉儿亲手为他绣的刀鞘,上面还缠着半根婴儿的胎发。
洞口的阴影中突然走出一个人影,披散的头发上结着冰棱,看不清面目。宇文霜握紧匕首正要上前,却听见对方发出一声哽咽:"陛下...真的是您..."
当那人影扑到脚下时,李琰终于看清了那张满是血污的脸——那是羽林卫的斥候小张,三天前在冰河决堤时被冲走的二十三人之一。
"陛下...快...里面..."小张剧烈咳嗽着,吐出几口带血的冰水,"王大哥...他...他用身体堵住了洞口..."
李琰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。他推开小张冲进洞内,火折子的光映出一幅让他窒息的画面:王老五的尸体斜靠在洞壁上,双手死死抠进冰面,胸前插着三支断箭——那是吐蕃人的狼头箭。他的脚下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