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派则坚决反对引火烧身,主张立刻撇清关系。大钦茂听着臣下的争吵,心中如同压着巨石。他深知大唐的强大,尤其是李琰登基后展现出的铁血手腕,让他忌惮万分。但左相的话,又撩拨着他内心深处那不甘永远臣服、渴望真正独立的野望。更重要的是,史朝义手中可能掌握的“河北边防虚实”,对他确实有诱惑力。
“够了!”大钦茂终于开口,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烦躁,“史朝义…暂且羁押于边境‘妥善安置’,严加看管,不得走漏风声!待本王…再仔细斟酌。” 他选择了最稳妥也最危险的“拖”字诀。既不想立刻得罪大唐,又舍不得放弃史朝义可能带来的“价值”,更想观望一下西域石国那边的后续发展,看看大唐与大食的角力结果。
这个决定,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滴入了一滴水,暂时平息了争吵,却埋下了更大的祸根。
渤海边境·无名密林营地·风雪夜
寒风卷着鹅毛大雪,在漆黑的林间呼啸肆虐,仿佛要将一切都冻结、掩埋。一处极其隐蔽的山坳里,几顶破旧的皮帐篷在风雪中摇摇欲坠。帐篷内,史朝义裹着肮脏的皮裘,围着一小堆勉强燃烧、冒着浓烟的篝火,脸色铁青,眼中充满了怨毒和绝望。
“少将军…渤海王那边…还是没有明确答复…只派人送了点粮食,让我们…继续等着…”一个亲信头目缩着脖子,声音冻得发颤。
“等?等到苏定方那老匹夫带兵把我们包了饺子吗?!”史朝义猛地将手中一块冻硬的肉干砸在地上,发出沉闷的响声,“大钦茂这个老狐狸!首鼠两端!既想拿老子当枪使,又怕得罪李琰!呸!”他狠狠啐了一口。
“少将军,我们…粮食快没了,柴火也快烧光了…再这样下去…”另一个亲信绝望地看着帐篷外肆虐的风雪。
史朝义眼中凶光闪烁,如同濒死的饿狼。他猛地站起身,走到帐篷门口,掀开厚重的皮帘。刺骨的寒风夹着雪片狠狠抽在他脸上,却让他更加清醒。
“不能等了!”史朝义的声音嘶哑而决绝,“渤海人靠不住!我们得自己找出路!”
“少将军,您的意思是…”
“往西!”史朝义指着风雪弥漫的西方,“穿过这片林子,渡过那水,再往西就是室韦人的地盘!室韦人剽悍,不服王化,与契丹、回纥都有摩擦!我们这点人马,投靠他们,或许还能当个马前卒,换口饭吃!总比在这里冻死饿死强!而且…”他眼中闪过一丝阴狠,“室韦西边就是回纥!只要我们能活着到室韦,就有机会接近回纥!登里可汗雄才大略,早有南下之意!我们献上河北虚实,就不信换不来一个效力的机会!”
他环视着这群仅存的、眼神麻木中带着最后一丝求生欲的心腹:“兄弟们!跟我走!只要我史朝义还有一口气在,就绝不放弃!李琰!苏定方!渤海!还有那些看老子笑话的人!你们等着!这笔血债,老子迟早要你们百倍偿还——!”
在史朝义如同恶鬼般的诅咒声中,这支不足百人的残兵败将,抛弃了破败的营地,如同幽灵般,一头扎进了茫茫的风雪密林,向着更西、更寒冷、也更危险的未知之地亡命而去。
长安·太极宫·甘露殿
烛火通明。李琰看着一份来自营州、由苏定方亲笔写就、字里行间带着愤怒和无奈的密报,脸色阴沉如水。密报详细陈述了追捕史朝义的困难,以及种种迹象表明,史朝义残部极可能已得到渤海国某些势力的暗中庇护,虽未明面收留,却提供了藏身之处和少量补给。最后,苏定方判断,史朝义可能已不在契丹松漠,而是冒险向西,意图进入室韦地界。
“哼!好一个‘羁縻妥善安置’!好一个大钦茂!”李琰将密报重重拍在案几上,眼中寒芒四射,“朕念渤海恭顺多年,待其不薄!如今竟敢阳奉阴违,包庇叛逆!真当朕的刀不利吗?!”
侍立一旁的上官婉儿轻声道:“陛下息怒。渤海王此举,首鼠两端,无非是存了观望之心,想借史朝义之残力牵制我朝,又怕引火烧身,故行此暧昧之举。苏老将军兵锋所指,史朝义仓皇西窜,足见渤海亦不敢公然庇护。”
“观望?”李琰冷笑,“他是在试探朕的底线!朕若对此视若无睹,那些墙头草般的羁縻州府,岂不都要效仿?西域刚刚稳住石国,东北若生乱,则东西难以兼顾!”
“陛下所言极是。”上官婉儿点头,“然渤海地处苦寒,民风彪悍,兼有山川之险。若贸然兴兵讨伐,师出无名,恐耗费巨大,且易被其拖入泥沼。反观大食在西域虎视眈眈,石国新附,根基未稳。臣妾以为,当以震慑为主,迫其就范。”
李琰深吸一口气,压下怒火。婉儿分析得对,此时并非对渤海用兵的最佳时机。“依你之见,如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