”
“…重点…就是盯着…咱们范阳!平卢!河东!”
“…盯着…我安禄山——!”
最后几个字,如同惊雷炸响!厅堂内瞬间死寂!落针可闻!所有将领幕僚脸色剧变!史思明手中的酒杯“当啷”一声掉在地上;高尚猛地抬起头,眼中充满了惊骇;严庄捻着胡须的手指僵在半空…
暗巡使团!查漕运!核仓廪!皇帝这是要动手了!要掀开他们精心掩盖的盖子!
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,瞬间攫住了每一个人的心脏!
安禄山看着众人惊恐的表情,肥硕的脸上却缓缓绽开一个更加“憨厚”、却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。他慢条斯理地拿起那张沾满酒渍的、用金线绣着精美花纹的丝帕,仔细地擦拭着肥厚的手指上沾染的酒液。动作缓慢,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压迫感。
“怕了?”他嗤笑一声,声音如同砂纸摩擦:“皇帝老儿…重伤未愈…就急着…把手伸到…咱河北来了?”
“他以为…废了太子…烧了崔家…杀了几个金吾卫…就能…高枕无忧了?”
“他以为…派几个…不知死活的御史…就能…掀翻…咱爷们儿…经营了…十几年的…基业?!”
“笑话——!”
安禄山猛地将手中丝帕狠狠摔在地上!脸上的笑容瞬间化为狰狞的戾气!细小的眼睛爆射出骇人的凶光!
“老子…在范阳…囤的粮…够二十万大军…吃三年!”
“老子…养的兵…个个都是…能征善战的…虎狼!”
“老子…的刀…磨得…比那老狗苏定方的槊…还要快——!”
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从胡床上站起!如同山岳拔地!沉重的脚步踏得地板嗡嗡作响!他环视着噤若寒蝉的众将,声音如同受伤的猛虎咆哮,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孤注一掷的疯狂:
“既然…他李琰…不给我们…活路!”
“…那就…别怪老子…掀了他的桌子——!!!”
他猛地抬手,肥硕的手指如同铁戟,狠狠指向——西南方向!
“史思明——!”
“蔡希德——!”
“崔乾佑——!”
“给老子听好了——!!!”
安禄山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,带着碾碎一切的毁灭意志:
“即刻——点兵——!”
“…范阳精锐——!平卢铁骑——!”
“…披甲——!备马——!带足干粮——!”
“…目标——”
他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,最终定格在西方!
“…河东——太原——!!!”
“给老子——”
“…拿下——王承业——!”
“…控制——河东驿道——!”
“…锁死——潼关门户——!”
“…断了…长安的…粮道和援兵——!!!”
“三日内——!”
“…老子要看到——太原城的钥匙——!”
“…放在…这张案几上——!!!”
“得令——!!!”史思明、蔡希德、崔乾佑三人猛地起身,眼中爆发出嗜血的凶光,抱拳嘶吼!巨大的声浪震得厅堂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!
安禄山不再看他们,肥硕的身躯缓缓坐回胡床,重新端起那只金杯。脸上狰狞的戾气如同潮水般褪去,又恢复了那副看似憨厚的笑容。他对着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乐师挥了挥手,声音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:
“接着奏乐…”
“接着舞…”
急促的胡旋乐曲再次响起,粟特舞姬们强忍着恐惧,再次旋转起舞。然而,此刻的舞姿,在摇曳的烛火下,却如同鬼魅般扭曲,映衬着主位上那张在光影中变幻莫测的、如同弥勒佛般微笑的、却深藏着滔天野心的肥硕面孔。
安禄山将金杯中残存的、如同鲜血般的葡萄美酒一饮而尽。细小的眼睛微微眯起,望向长安的方向,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残忍的弧度。
李琰…你的暗巡使…
…到得了…范阳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