试图抬起手臂,却发现身体如同灌了铅,沉重无比,左肩的剧痛更是让他眼前发黑。他深吸一口气,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灼痛的阳毒,目光再次投向冰台身侧。
宇文霜依旧昏迷,小脸在皮袄的包裹下只露出尖尖的下巴,但呼吸似乎比之前平稳了一丝丝?唇边那抹淡粉色的生气,在玄冰赤金纹路的微光映照下,似乎也顽强地存在着。
“霜…儿…”李琰的目光在触及那小小的身影时,墨黑眸底深处那冰冷的寒芒,极其罕见地融化了一丝,掠过一抹深沉的担忧与痛惜。
“霜丫头…她…她好像好一点了…”苏烈连忙道,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希冀。“贵人您的血…还有这冰…好像有用…”
李琰的目光再次落回身下的玄冰台面。那幽蓝冰魄深处,赤金怒龙的图腾依旧在缓缓流转,散发着温润而威严的气息。他搭在冰面的右手,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,正透过指尖,一丝丝渗入他冰寒刺骨的身体,与体内狂暴的阳毒进行着无声的对抗,也维系着他摇摇欲坠的生命之火。
冰…血…他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。但现在,不是深究的时候!
头顶,又一声更加猛烈的撞击声传来,伴随着堡丁濒死的惨嚎!吐蕃人的攻势,更猛了!
李琰猛地收回目光,再次看向苏烈。那双墨黑的眸子,此刻已完全被冰冷的杀伐和帝王的决断所充斥!所有的痛苦和虚弱都被强行压下,只剩下铁与血的意志!他极其艰难地、一字一顿地开口,声音虽弱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如同金铁交鸣,狠狠敲在苏烈心上:
“扶…朕…起来!”
“朕…要…亲…眼…看看…这些…犯…境…的…吐蕃…狗!”
烟尘弥漫,碎石簌簌落下。
尉迟恭那如同铁塔般魁梧的身躯,堵在破碎的牢门口,手中那柄沾满新鲜血迹和铁锈的开山巨斧,斧刃在昏黄的火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。他环眼怒张,须发戟张,脸上溅满的血污如同恶鬼图腾,一股尸山血海般的惨烈杀气,如同无形的怒涛,瞬间席卷了整个狭小的地牢!空气仿佛都凝固了,令人窒息!
“尉…尉迟…恭?!”陈玄礼脸上的狞笑彻底僵死,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!他如同见了鬼一般,下意识地猛退一步,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石壁上!手中的烙铁“当啷”一声掉落在脚边的污水中,冒起一股刺鼻的白烟。
这个煞神!他不是应该在骊山行宫护卫重伤的陛下吗?!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东宫地牢?!他是怎么杀进来的?!外面的守卫呢?!
巨大的震惊和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,如同冰冷的毒蛇,瞬间缠住了陈玄礼的心脏!尉迟恭的凶名,在长安军中无人不知!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万人敌!一身神力,悍不畏死,尤其对陛下忠心耿耿,如同护主的疯虎!此刻他出现在这里,只有一个可能——陛下…陛下可能出事了!或者…陛下已经知道了宫变?!
“保护将军!”两名狱卒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煞神吓得魂飞魄散,但职责所在,还是硬着头皮拔出腰刀,颤抖着指向尉迟恭。¢0`0?暁\税\惘, ¢埂?辛~醉¨全?
“滚——开——!!!”尉迟恭的咆哮如同平地炸雷,震得整个地牢嗡嗡作响!他根本无视那两柄指向他的腰刀,环眼中燃烧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,死死锁定在陈玄礼身上,还有石柱上那被铁链锁住、脸色惨白、嘴角带血、肩臂明显扭曲变形、几乎奄奄一息的上官婉儿!
看到婉儿如此惨状,尉迟恭胸中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到极致!他猛地一步踏前,沉重的战靴踏在破碎的铁门残骸上,发出刺耳的金属扭曲声!手中开山巨斧带着撕裂空气的恐怖尖啸,没有任何花哨,没有任何犹豫,挟着万钧之力,如同劈开山岳般,朝着陈玄礼的脑袋——当头劈下!
“狗贼!拿命来——!!!”
斧未至,那狂暴绝伦的劲风已经将陈玄礼的头发吹得向后狂舞!死亡的阴影瞬间将他彻底笼罩!这一斧,快!猛!狠!凝聚了尉迟恭所有的愤怒、焦急和神力!根本避无可避!
陈玄礼瞳孔缩成了针尖!生死关头,他骨子里那股亡命徒的凶悍也被彻底激发!他猛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,身体如同泥鳅般向侧面全力一滑!同时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间的横刀,用尽毕生力气,迎着那劈山裂石的巨斧斜撩而上!试图以巧劲格开这致命一击!他知道,硬挡只有死路一条!
“铛——!!!!!!”
一声震耳欲聋、几乎要撕裂耳膜的金铁爆鸣,猛地在地牢狭小的空间内炸响!火星如同爆炸般四散飞溅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