扬州码头的腐臭味能把人熏得闭气。陈玄礼蹲在尸堆旁,用横刀挑起具女尸的衣袖——她手腕上戴着金镯子,刻着\"长命百岁\"的字样,显然是哪家富贵人家的小姐。现在镯子陷进肿胀的皮肉里,周围爬满绿头苍蝇。
\"王老五,把这具单独放一边。\"陈玄礼的面色被醋泡面巾捂得发 白,\"等会儿找块干净布裹上,送回她家去。\"
\"大人,都这时候了...\"王老五抹了把汗,他刚把一具尸体搬到漕船上,后背的衣服就被尸水浸透,\"刺史大人说要全烧了...\"
\"少废话!\"陈玄礼突然暴怒,刀鞘砸在王老五肩头,\"老子让你办就办!别忘了,你娘当年也是得时疫走的,你想让她连个全尸都没有?\"
王老五缩了缩脖子,不再言语。·k~u·a¢i¢d!u¨x·s?..c·o^m+就在这时,旁边的尸堆突然动了动,一个满脸血污的汉子挣扎着爬出来,怀里还抱着个襁褓。
\"求、求你们...娃还热乎...\"汉子的喉咙里发出咯咯声,显然被尸水灌过,\"赵四对天发誓,娃真没死!\"
陈玄礼的横刀已经举到半空,却在看见襁褓里的小脸时猛地顿住——那孩子的眼睛紧闭,却在眉心有颗朱砂痣,像朵刚开的小梅花。
\"让开!\"张老三的弩箭擦着汉子耳边飞过,\"大人,您看这娃的嘴!\"众人定睛一看,只见婴儿的嘴角沾着黑血,牙龈上竟有细小的牙印。
汉子突然哭嚎着扑过来:\"她只是饿了!昨晚啃了口死人手...可她还是俺闺女啊!\"陈玄礼后退半步,脚跟踩在块软塌塌的东西上——低头一看,是半块发霉的米糕,旁边滚落着块玉牌。
\"这是...工部的腰牌!\"王老五眼尖,捡起玉牌在醋里一泡,上面竟浮现出小字:\"五姓七望敬献瘟毒方略七卷...贞观三年造?\"
陈玄礼感觉后背发凉。贞观三年,那是太宗皇帝刚登基不久的时候。他突然想起上个月在长安听到的传闻,说五姓七望私藏着前朝禁术...
\"大人!\"远处突然传来惊呼,\"漕船自己动了!\"众人转头望去,只见绑在一起的尸船竟顺着水流漂向运河中央,船头不知何时插上了面白旗,上面用血浆写着:李唐气数尽,卢氏代天巡。
洛阳行宫的温泉池冒着热气,水面漂着几片玫瑰花瓣,却掩不住水里的血腥味。萧绾绾的软剑抵在上官婉儿颈间,剑尖刺破皮肤,渗出的血珠掉进温泉,晕开细小的涟漪。
\"好妹妹,你记不记得七岁那年?\"萧绾绾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,红绫却在婉儿手腕上缠紧,\"宇文恺把我们放进青铜鼎里,说要'洗髓伐脉'。你怕得直哭,还是我咬着牙先跳进去的。\"
上官婉儿感觉手腕火辣辣地疼,她想起那个飘着药味的夜晚,鼎里的液体冷得刺骨,刚沾到皮肤就像被火烧。\"你说过...那是为了打开九鼎的血脉...\"
\"错了。\"萧绾绾突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几分癫狂,\"那是为了给你换血。你的血脉里流着宇文家的毒,只有用我的血才能中和——现在明白了吧?为什么你的胎记颜色比我浅?\"
李琰的弓箭在手里微微发抖,他看见萧绾绾的胎记正在扩大,青蓝色的纹路顺着皮肤往手臂蔓延。\"你是说...婉儿才是真正的...\"
\"陛下!\"阿史那云破窗而入,狼牙套卷着几片瓦当,\"回纥人带着吐蕃兵过了渭水!还有...还有潼关的段将军派人来报,说安禄山的战马踩不陷马坑!\"
\"不可能!\"李琰惊呼,\"段秀实用了淮南毒盐卤,连铁都能蚀穿...\"
\"因为他们的马蹄铁涂了牛油!\"阿史那云掏出块带毛的马蹄铁,\"这是从斥候尸体上扒下来的,闻闻——全是酥油味!\"
上官婉儿突然抓住机会,将《九州鼎图》抛进温泉:\"快看!图上的水纹在动!\"众人望去,只见浸了水的绢帛上,原本模糊的线条竟显露出十二道水闸的位置,每处都标着不同的星象符号。
萧绾绾瞳孔骤缩:\"是北斗七星阵!宇文恺用星象锁闸,必须在子时三刻...\"
\"轰——\"地宫方向传来巨响,打断了她的话。李琰感觉地面在下沉,抬头看见穹顶裂开道缝,透过缝隙,竟能看见安禄山的战旗在骊山巅猎猎作响,旗上的双头狼图腾被火光映得通红。
潼关西门外的陷马坑旁,段秀实正用刀尖挑开牛皮袋。深褐色的毒盐卤顺着刀尖滴进坑底,在夕阳下泛着油光。他身旁的王老五捏着鼻子,往竹签上涂抹混合物:\"这味儿比