仪挥动令旗,岸边埋伏的弩手同时放箭,箭头统统蘸过毒盐溶液:"告诉回纥人,这叫'以彼之道,还施彼身'!"他身后,三千朔方军推着装满毒盐的木筏驶入河道,木筏下拴着成捆的甘草——这是用扬州盐工的土法子,甘草能解狼毒之毒,却不会中和盐的杀伤力。
京兆府地牢最深处,刘禹锡用苏小小的翡翠耳坠撬着砖缝。耳坠上的铜轮已经转得发烫,对应着《盐铁论》里"官山海第七"的页码。他想起韩愈临死前在他掌心画的北斗,此刻正借着狱卒灯笼的光,将铜轮刻度对准"卯七"方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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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咔嗒",砖缝里传来机括轻响。刘禹锡伸手一推,整块青砖竟向内凹陷,露出黑黢黢的洞口,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。哑巴囚犯突然挤过来,用脏袖子捂住他口鼻:"小心毒气。"
这人自从在刑场开口后,岭南口音就没再掩饰。他掏出火折子晃亮,墙上的靛蓝液体在火光下泛着油光:"这是孔雀胆混着砒霜,和扬州毒井的水一个味儿。"说着用铁链敲了敲墙面,"三年前我追着批私盐到这儿,刚进门就中了这玩意儿。"
刘禹锡借着火光细看,见他胸口刺着只展翅的雄鹰,鹰嘴叼着根狼牙棒——正是安西都护府斥候的标记。"您是高仙芝将军的人?"他压低声音,想起天宝九载那场惨烈的怛罗斯之战。
"别废话。"斥候用铁链勾开暗门,里面霉烂的案卷堆得齐腰高,最上面那本封面写着《开元盐课实录》,年号"天宝元年"被朱砂圈了又圈。刘禹锡翻开第一页,瞳孔猛地收缩:"扬州盐税岁入三百万贯,半数转入范阳?"
斥候用刀尖挑起页脚的密文:"看到这串数字没?'五二七',是五姓七望的暗码。安禄山那胖子拿盐铁专营做甜头,拉拢这些世家大族..."
话没说完,墙面突然"嘶嘶"冒起青烟,靛蓝毒液顺着砖缝往里渗。斥候一把将刘禹锡推向暗门:"快走!这机关是定时的!"两人刚滚进密道,身后就传来石块崩塌的巨响,夹杂着铁器碰撞声——显然有人在外面封死了退路。
扬州运河的乌篷船里,张老三正在数手里的腰牌。三十块范阳军监的铁牌,每块背面都刻着不同的姓氏:崔、卢、李、郑...全是五姓七望的大族。漕帮龙头韩七爷坐在船头,烟杆"吧嗒吧嗒"敲着舱板,船板缝隙里还漏着白花花的盐粒。
"说吧,"韩七爷突然开口,烟袋锅子在鞋底按灭,"安禄山许了你们什么好处?"
对面的精瘦汉子刚要摸腰间,张老三眼疾手快,抄起桌上的盐罐砸过去。白花花的盐粒撒了汉子一脸,其中混着的青黑色毒盐块让他瞬间捂住眼睛:"啊!我的眼!"
"别装蒜!"王老五的遗孀李嫂子掀开舱帘,手里提着桶浓醋,"你们用漕船运私盐,每十袋官盐里掺三袋铁矿砂,当我们盐工闻不出来?"
汉子突然抽出匕首,却见船篷"哗啦"一声被铁钩掀开,十几个盐工水鬼湿漉漉地爬进来,身上缠着浸过毒盐的渔网:"韩七爷好手段啊,一边向杨国忠告密赚赏钱,一边给范阳运兵器!"
韩七爷脸色一变,往船尾退去,脚底板突然踩到个硬邦邦的东西——是块刻着"燕"字的城砖。张老三眼尖,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只见运河水底影影绰绰,数百艘沉船首尾相连,船身上的"燕"字砖拼成巨大的图腾,在水波里晃得人头晕。
"原来如此..."刘禹锡的话突然在张老三耳边响起,"范阳要反,必先断漕运。"他抓起块腰牌砸向韩七爷,"你们想堵死运河,困死长安!"
韩七爷突然怪笑一声,掏出火折子扔向角落的麻包。张老三这才看清,舱里堆的不是盐袋,而是裹着油纸的硫磺硝石。"轰"的一声巨响,船头被炸出个大洞,硫磺燃烧的蓝火映出水面下的"燕"字,像条正在苏醒的毒蛇。
范阳军府正殿里,安禄山的胖脸在烛火下泛着油光。他穿着从长安抢来的龙袍,腰围把金丝绣的龙纹撑得变了形,手里摩挲着从伪玺里抠出的磁石,听着阶下史思明的汇报。
"陛下,五姓七望的代表都称病没来..."史思明的声音有些发颤,目光瞥向殿外新立的《禹贡》残碑,"不过这碑已经按您的意思,把'燕山'二字描红了..."
"哼,书生就是胆小。"安禄山挥挥手,龙袍袖口露出半截刺青——那是早年在营州当互市牙郎时纹的狼头。他站起身走向龙椅,却听"咔嚓"一声,扶手竟被他捏断了。
"陛下!"左右亲兵慌忙扶住,却见断裂处露出块羊皮地图,正是《山河社稷图》的潼关部分。地图上插着半截断箭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