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我们保密工作做得好，从不让任何人发觉，在班上从不交流，下了课也不会聚在一起叽叽喳喳，形同陌路，互无来往。

之所以这么保密，倒不是怕老师知道，而是怕我妈知道。

从小到大，我从不怕我爸，我最怕我妈，我妈是真揍我，揍得特别狠。

我深度怀疑我妈妈上辈子是个刀客或侠女，否则绝不会这么冷酷无情。

她不允许我谈恋爱，曾严厉告诫我：“到了大学，我管不着！高中绝不许谈恋爱！如果让我知道了，你心里有数！”

我太有数了，小时候三四岁，她就掐我、揍我，每次我调皮捣蛋，她都把我屁股掐肿了，胳膊扭青了，七八岁时，她就用量布的那种蓝色塑料尺子打我的手掌，肿成了小馒头。

有一次，过年时，我偷吃猪头供，把给列祖列宗上供的熏猪头偷了，那么大一颗猪头，我吃不了，咬得残缺不全，然后把整个猪头藏在被窝里，我妈妈左右寻不着，还以为是被猫狗叼去了，晚上睡觉时，为我收拾床铺，一摸被窝，里面一颗大猪头滚出来，我妈妈吓得一声惨叫，随后拎出菜刀，差点宰了我。

上初中时，她是我们班主任，《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》好像有一段需要背诵，全班都背过了，就是我背不下来，我还恬不知耻地笑，她急了，拿起语文书，当着全班同学的面，用书狠狠地抽我的脸蛋子。

然后让我罚站，整整一堂课，我是在讲台旁边站着听的。

我是真怕她，一想起她，我就浑身哆嗦。

孙梦蝶误会我了，在耍小性子，这是爱的表现，爱之深，恨之切。

放学后，我约她在校外的小树林见面，想要哄哄她，告诉她我从没暗恋历史老师。

她泪光点点，更惹人疼，我想抱抱她，可我不敢，一代功夫高手竟然不敢拥抱心仪的女生，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叫“儿女情长，英雄气短”。

她哭得都左右摇曳腰肢了，我还是无动于衷，只是苦苦求她：“我错了，我错了，以后再也不和历史老师一起回家了！”

她突然扎入我怀中，把我的两只手放在她腰间，而后不停地拍打我的胸口。

我的心怦怦直跳，那一刻，我明白了初恋的滋味。

我们约定，今生今世，绝不分开，我们计划考取同一所大学，但很快发现不实际，她不考警校，她想读中文系，于是，我们又计划考入同一座城市，天涯海角，此心不移。

一切安排妥当后，我们回了校园。

一进校门，我们各走各的，一前一后，假装不认识。

正巧遇到教导处的张主任查考勤，在楼道里转悠，看谁晚自习迟到。

张主任是个伪君子，名叫张有光，我们私下里都议论，他这个名字真是起对了，他谢顶，头皮白花花泛红，他还不肯剃秃头，留着周围的那点长发平铺在头皮上，一刮风，那几根毛就飘起来，恍若神仙，袅袅升腾。

这家伙经常以叫家长为名，勒索财物，家长见他，必然要送两条烟、两瓶酒，否则他就要给学生记过处分，后来他被举报了，闹到教育局，一撸到底。

那晚他正撞见我，喊了一声：“站住！哪个班的？”

我灵机一动，头也不回，撒丫子就跑，他追不上我，只看到一个背影，我一溜烟跑回宿舍，换了身衣服，等到下课铃打响时，趁同学们上厕所，我混进队伍，跟着走进教室。

他始终没抓到我。

晚自习结束后，我骑着自行车回到租住的地方，心力交瘁，高中生活太苦了，以至于后面二十年，我经常做噩梦，梦到考试，梦到考题没做完，梦到铃声响了要交卷，憋出一身大汗。

唯一庆幸的是，我没被累趴下，也没抑郁，当时我们班上有好几个同学都精神失常了，整日神思游离，絮絮叨叨，班主任一看事不妙，赶忙通知了家长，领回家辍学。

之所以大家这么玩命，是因为那时的高考录取率极低，还没实行扩招政策，高考犹如“千军万马过独木桥”，能考中者，凤毛麟角。

我一直身心健康，得益于我有一身功夫，无论功课多忙，放学后回到住处，我都会对着院中的沙袋，打上几百拳，踢上几百腿，一身大汗后，所有烦恼烟消云散，现代医学有证明：运动可以产生多巴胺，使人快乐。

我一直坚持站桩，师父交待过：“什么都可以丢，桩功不能丢。”

桩功，是国术之基，这是中国功夫区别于世界其他搏击术的最鲜明特质。

我小时候也不懂，总是抗拒，后来才慢慢明白桩功